前 言
书帽,顾名思义,就是书的帽子。当然,这里所说的“书”不是案头上读的书,而是拿到书场说唱的书。说书人把自己说唱的故事内容叫做“书”,这一名称数千年来相沿习用。人们听说书人讲唱故事,就是“听书”,说书或听书的地方也就叫“书场”、“书摊儿”或“书棚”。这里的“书滩儿”就区别于卖书人的书滩儿了。说书人说的“书”以“大书”为主,被称为“长篇大书”、“大本头”、“大部书”、“正本儿”。之所以把长篇大书称“正本儿”,就是区别于短篇的“书段儿”和在“正本儿”前面所加的“书帽儿”。俗话说:“吃包子吃馅儿,听书听‘段儿’。”这个“段儿”就是书帽。
“书帽”历史悠久,虽然同“说书”一样,无法考证形成的准确年代,但基本可以肯定,自从有了说书,就有了“书帽”。清末民初的一些鼓词刻本里把书帽称为“挂断”。如宣统二年石印本《说唱头打天门阵》绣像鼓词中卷首先是十六句七言开场诗,接着“下有‘挂断’一首……”这里的“挂断”中的“挂”字原作“歹圭”,是古体字,“断”的旧时通假谐音为“段”。据此不难理解,“挂断”就是挂靠、挂附在正书之前的段子,等同或接近于现在的“书帽”。
清末民初的很多说唱鼓词古籍本中,经常可以看到“挂断”(书帽)的应用。最典型的就是北京中华印书局印行的足本《刘公案》全传,每一回的开头都会挂上一个几句到几十句的“书帽”,或谐趣,或劝人,或晓情,或喻理,丰富多彩。既然“挂断”已经普遍出现在作为说书艺人脚本的各种木刻本、石印本里,说明当时说书的“书帽”早已盛行了,否则不可能被书商们刊印在书中。
有人说鼓书的“书帽”和弹词的“开篇”性质一样。我认为就二者的内容和用途而言,书帽和开篇有相同之处,但也有一定区别。弹词“开篇”和鼓词“书帽”的内容一般来说和后面的“正书”内容关联不大,相对独立成篇。内容长短也相似,都是用几分钟时间,数十句的语言,或讲述一个故事,或阐述一个道理,或逗人一笑。但弹词的“开篇”仅用于一部大书的开头,或者一场书的开头,如果放在中间或结尾,当然也不能称为“开篇”了。而鼓书的“书帽”则不然,每部书的每场书,每场书的毎回书的开头都可以加“书帽”。也就是说,“开篇”只用在每场书的开头,而“书帽”则用在每回书的开头,“开篇”每场书只有一个,而“书帽”如果一场书三回的话,则毎场书可以加三个“书帽”。
实际上弹词的“开篇”更类似于鼓书的“垫场”。“垫场”一说,应该是借鉴戏曲的“垫场”。唱戏的正戏开头演唱一个小折子戏,称为“垫场戏”;演电影的正片开始前放映一段新闻记录片,俗称“加演片”。同样,说书的也会在正书开始之前演唱一个段子,就称为“垫场”,演唱的段子就叫“垫场书”或“垫场段儿”。 一般演唱10—30分钟,用于开书前稳定书场、等待听众,也叫压场书段。内容和演唱手法都比较简单,一般由徒弟演唱,给初学者一个实习机会。也可以由同级别的“伙计”演唱,俗称“垫段儿”。
“垫场段儿”和“书帽”的区别是,垫场段不但情节内容上和正书不相关联,而且演唱中也完全独立于正书。垫场段唱完一般要停顿下来,换人换书,“重打鼓,另开章”。而书帽虽然内容上与正书可能不相关联,但书帽和正书之间是紧密地衔接在一起的,书帽唱完紧接大书,换书不换人。“垫场段”只有开头一次,而每场几回书都可以“戴”上几个“书帽”。
从大局上看,“垫场段儿”也可以认为是整个一场书的“书帽”,所以也有人把“垫场段”称为“大书帽”。
常会听到这样的说法:“发面离不了酵子,烙馍离不了鏊子,娤(缝)被离不了套子,说书离不了帽子。”“有衣无帽,不成一套。”艺人有口诀:“说书不戴帽,等于不开窍。”这些俗语说明了“书帽”在说书中的重要性。“书帽”在说书中为什么重要,起什么作用?根据笔者多年的行艺实践,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
一是静场,稳定情绪。开书之前,听众陆续入坐,彼此寒暄问候,小孩儿打闹,嘈杂混乱,听众还没进入到听大书特定的情绪和环境中。这时候如果开门见山,直接说正书,显然收不到很好的效果。有经验的说书人往往先来一个精彩的书帽,迅速地吸收听众注意力,静下心来,为以后的说正书营造一个良好的氛围。
二是说书人可以借唱书帽来调整、理顺啜音。说书人在开书之前这样唱道:“小钢板一打响叮咚,请来了老少众明公,上场来不把别的唱,唱一段书帽溜喉咙,唱的是……”书帽接着就开始了。一般情况下,说书人一场书下来,独自承担两三个小时的说唱,是非常费嗓、费腔的。所以说书人大多都没有好嗓子,好腔。如果一上场就唱正书,感觉非常费力,效果还不好,通过唱上一段书帽来慢慢调整、把握嗓子,唱上一段后嗓子就会慢慢地变顺,变好。这个过程说书人通常都叫“溜腔”或“溜嗓”。为什么说书人在开场白里往往自己调侃自己“破喉咙哑嗓”就是这个道理。
三是书帽是说书人对听众的一种示好。按说书人的说法,“书帽”不算正式,是“送”给听众的。经常听说书人会这样唱:“上场不把别的唱,唱一个书帽送明公(有的说‘送人情’)。”这里的“送”就是“奉送”,白给大家听的意思。就象宴席开始之前,先来一点花生米、糖果之类的“小菜”,不算正席;唱戏的上场白送一个垫场戏;演电影的送一个加演片;卖布的每尺多放二寸,以示优惠。而说书的则送一个书帽,称之为“搭头儿”,是给听众赠送的礼品。无形中增加了说书人与听众之间的亲和力和亲近感。感情拉近了,为以后的说正书做好铺垫。
四是书帽为迎合、适应不同的听众层次。长篇大书篇幅浩瀚,场面恢宏、错综复杂,曲折迂回,引人入胜,确实能吸引听众欲罢不能,听罢这回听下回。但也不是所有的听众都喜欢听长篇大书的。长篇大书能经年累月地唱,听众按而连三地听,是她的优势。但情节纷繁,千丝万缕,一时半会听众很难听出头绪,过于的冗长、繁琐却又是长篇大书的“短板”。尤其当今生活快节奏,人们很难有过多的空闲时间和过剩精力来花几天甚至几个月的功夫坐下来听“大书”。部分家庭妇女、小学生及一些青年人对长篇累牍的“大部头”,也会有听不懂,不爱听的感觉。长篇大书的这个“短板”恰好可以用“书帽”来填补。书帽最大的特点和优势就是短而精,短短几句,寥寥数语,便可讲述一个故事,阐述一个哲理,或夸张,或讽刺、或劝人,或谐趣,或另人捧腹,或引人深思,逗人一笑,哈哈一乐。较长篇大书而言,“书帽”确实是短小精悍的精神快餐而倍受青年一族的喜爱。有些小学生不是为听大书而来,而是专听搞笑之类书帽的。现在人们都在快节奏的生活,文化享受也是快节奏,长篇大论的不及袖珍精品的吃香,也就催生了微小说、微博、微信、微电影、小视频等,来迎合大众的心态和口味。不禁异想天开:书帽如果也跟一下风,和“微”字接轨的话,是不是应该叫“微书”呢?
五是书帽可以调节书场气氛。长篇大书毎唱一回一个小时左右,说书人累,听众也疲劳。说书人与听书人长时间沉浸在书情中,或喜悦,或紧张,或伤感,或激动,“听闲书掉泪,替古人担忧。”会产生一种疲劳感和困倦感。第二回书开始时加一个书帽,可以改换口味,调节气氛。让说书人与听书人都可以得到一种短暂的放松和解脱,听一个书帽就会倍感轻松和愉快。就好象大鱼大肉吃腻了,来一碟清新小菜;压抑沉闷的环境,忽然刮来一阵清风,使之精神一振。
如前所述,书帽最大的特点就是短而快,少而精。大书听一晚上不见得能听出什么头尾,分辨不出什么眉目,而书帽只用花费数分钟,甚至数秒就有可能听一个完整的故事,明白一个道理,让你开心一笑。用最少的时间,欣赏最花算的“快餐”,最浓缩的“精品”。
书帽最短能有多短?少则数句,多则数十句,甚至有的书帽只有两句?还有这样短的书帽?举个例子,有个说书人在开唱前准备加一个书帽:“说一个老汉赶群羊……”这时候听众因被大书的情节吸引,急着听下回,便抗议:“不说书帽,接正本吧。”说书人一见这阵势,忙见风使舵,随机应变,话锋一转,接唱:“这个书帽就这长。”嘿,就两句!听众拍手叫好。当然这是特殊情形。
由于附挂在正本书的特性,书帽不宜过长。长篇大书每回演唱时间一个小时左右,书帽占用的时间一般不超过十分钟,最多也不超过十五分钟,否则就有“喧宾夺主”之嫌。
由于时间的局限,书帽的情节、内容相对单一,不象长篇大书样错综复杂。内容特点是一人、一事、一理。一人,就是一个书帽往往只描述、刻化一个人物,而不是多人多面。一事,就是一个书帽只叙述一个故事,而不是多头并进,双管齐下。一理,就是只阐述和论证一个道理和一件事理,而不是多件。书帽的结构也不象长篇大书那样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过程、结局六要素俱全,面面俱到,而是以点带面,画龙点晴,每一句都是一个经典,每一处都是精华。可谓书短而不失意长,快餐而不失味美,简约而不简单。
书帽的情节虽然单一,功能却很强大。她上可以谈天,下可以说地,前可以述古,后可以喻今,天地万物,悲欢离合,礼义廉耻,喜怒哀乐,晓情喻理,劝世教化……可谓无所不能,无所不至。有《刘秀访将》《包公夸桑》《灶君诉苦》的经典故事;有《猛虎学艺》《蟑螂捕蝉》《老牛诉苦》的借物喻人;有《大换房》《两头忙》《秃对秃》的奇闻轶事;有《一文钱》《怕老婆》《大脚姑娘》的幽默谐趣;有《十八扯》《大瞎话》《胖姑娘》的荒诞;有《矬姑娘》《小女婿》《大绣鞋》的夸张;有《大实话》《颠倒颠》的正反语;有《一窝硫》《玲珑塔》的绕口令。有劝世文,有哲理篇,有知识类,有孝道经……可谓包罗万象,无所不至。
书帽的表达方式多种多样,不拘一格。有一唱到底,没有白口的。这种表达方式适应劝世类、哲理类、知识类等,如本书收录的《劝世文》《酒色财气》《慈母经》等。由于书帽短小精悍,大多情形下都是一唱到底,无需道白解说之类的。有些叙事类的小书帽会在唱词中间会有夹白,主要用于人物对话,介绍及与拉弦者之间的插科打诨等。如《寡妇改嫁》《小女婿》等,有些较长的叙事性书帽也会在唱中间停下专门道白的,如《大换房》《妨女婿》等。唱段中间是否加入道白,取决于艺人的爱好和擅长,也取决于书场气氛和听众情绪,可加可不加,灵活运用,并无定规。
但少部分书帽却以道白为主,唱词为辅。只有开头或结尾有少部分唱词,中间全是道白。如本书收录的《小姨子哭棉裤》《清和桥》《彭祖夸寿》《“老好问”与“全知道”》等。有的书帽甚至没有一句唱词,以讲故事的形式娓娓道来,类似于评书,或单口相声。如《哑韵诗》《屎壳郞外传》《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等。这类极少数书帽可能是鼓书艺人吸收和借鉴相声和评书艺术融合到了鼓书类的曲种之中,使自身艺术更加丰富多彩。
还有一种韵白类书帽,如本书中的《懒老婆》《拙老婆》《忤逆不孝》《抬杠》等。这些段子介于书帽和定场诗之间,既可当做书帽,又可当做定场诗。所谓“韵白”,就是带有韵律的念白,其特点类似于诗歌朗颂,悠扬顿挫,高低起伏,拖腔和语气极富感情色彩,极具强调性。三分唱功七分白,韵白是道白的一种,却又接近于说唱。韵白属韵文体,更接近于定场诗,故本书将韵白归纳在定场诗的范畴。
定场诗,也叫开场诗,不是说书艺术的“专利”,几乎所有的文学艺术类都用定场诗。古典小说、说部几乎每回开头都要用定场诗做引子。戏曲开场,主要人物上场也要用定场诗来交待背景,展现自己。相声、评书更离不开定场诗来渲染气氛。
定场诗,顾名思义,就是在说书前安定书场的。在说书开场时,定场诗必打头阵,而书帽尾随其后,然后才是正书。定场诗一般以四言、八言诗为主,也有西江月等词牌。类似古诗词,但较随意、自由,不拘泥于严格的韵律、格式和平仄,为了便于上口,可以添字加句。因为定场诗是说给人听的,不是在案头阅读的,受听众文化层次的局限性,所以语言不宜过于苦涩,高雅难懂,比较通俗化,口语化,让听众更容易听懂、理解和接受。定场诗的内容也很宽泛,同书帽一样丰富,有劝人的,有喻理的,有名言,有警句,有迷语,有逗趣……
定场诗和书帽的作用大致相同,都起到开场时稳定书场,吸引听众,为正书做铺垫的作用。内容和形式也并没有明显的区别的界限,甚至可以通用。篇幅较长些的定场诗可做书帽来唱,反过来短一些的书帽也可当定场诗来用。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定场诗也可以理解成书帽的一种特殊形式。
自说书形成,书帽就成为说书艺术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书帽在说书人与听书人之间应该是老家喻户晓,妇幼皆知了。却被文化领域的专家、学者和研究者所忽略,得不到重视。
自清末民初,说书盛行以来,各种有关说书的各种刊本,如木刻本、石印本风靡一时,遍地开花,极为盛行。长篇绣像说唱鼓词有之,如《回龙传》《金镯玉环记》《大八义》《五女兴唐传》《刘公案》《金鍽记》等等,数不胜数。中短篇的曲艺合集刊本也不在少数,如民国二十二年中华书局的《鼓词四编》,民国二十年北平打磨厂泰山堂印行的《鼓词汇编》,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编写的手抄本《大鼓词选》,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编写出版的《抗战大鼓词》《翻身鼓词》,建国后1957年沈阳市文学艺术工作者联合会出版的内部资料《鼓词汇集》,以及近期2002年陈新主编华艺出版社出版的《中国传统鼓词精汇》等,但这些众多的曲艺类书籍中,有关书帽的段子却很少涉及。
值得一提的是,1957年由中国曲艺研究会主编,作家出版社出版了《书帽选集》一书,书帽总算是有了自己的第一部“专辑”。尽管《书帽选集》是一本很薄的小册子,仅130余页,收录的内容极有限,也多都是编创的现代曲段,经典的、传统的几乎没有收录,但也是一件幸事,毕竟书帽拥用自己的“专集”,有了正式的“名分”了。文革期间,传统的文化被“破四旧”,书帽的内容大都是旧时传统的东西多,当然难逃厄运,一度无人问及。直到文艺解禁后,1982年中国曲艺出版社出版了书帽的第二个集子《书帽集锦》。同《书帽选集》一样,不是很厚,130余页,内容也是以新编现代段子为主。
有关说书的理论研究,民国已经有之,如民国从书系列陈汝衡编著的《说书小史》和赵景深编著的《大鼓研究》。《说书小史》以弹词为研究重点,对弹词的开篇做了一些介绍和研究。作者认为大鼓书不归属于说书类,所以有关书帽的内容没有提及。《大鼓研究》对大鼓书的起源、类型、体制、演唱等做了一些探讨和研究,但没有提到过书帽方面的内容。建国后政府及文化部门先后对曲艺艺术进行了多次的挖掘、研究和整理,但大多都是针对一些中短篇曲目,对书帽,尤其是传统的书帽搜集、整理和挖掘仍然空白。 2008年,受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程的影响,巩义河洛大鼓第四代艺人尚继业与弟子李新芬合作,出版了《河洛大鼓书帽集锦》一书。该书搜集、整理了相当一部分河洛大鼓老艺人演唱的传统经典书帽,很有传承价值。
众所周知,社会的发展,传统文化的流失,作为曲艺的“说书”日子很不好过,被逼到了濒危的边沿。说书是以说大书为主的,没有连续不间断的演出保障,大书就没有市场,大书消失,附挂在大书上的书帽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也就面临着灭绝的境地,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很大的遗憾!现在估计二十岁以下的青少年知道说书是什么的已经不多了,知道“书帽”的更是少之又少。再往后,书帽也就可能成为历史,成为一种遥远的传说。
作为一个传统文化的爱好者,河洛大鼓的传承者,面对无数曾自己耳熟能详的书帽眼睁睁地从自己眼皮底下消亡而无可奈何,痛心之情不言而喻。尽自己应尽的职责,做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这些书帽搜集、挖掘、记录整理出来,让口耳相传的无形的宝贵遗产变成有据可寻的文字实体,见证书帽的历史和辉煌!这就是编撰这部《书帽汇编》的初衷。
《书帽汇编》以汇编传统的经典书帽为主。传统的书帽历经数百年岁月的冲蚀,大浪淘沙,淘出来的都是精华,是数代艺人反复冶练,薪火传承的智慧的结晶。而这些传统的经典书帽多都是口耳相传,随着老艺人的故去,稍纵即逝。所以抓紧整理留存是关键,留住才有机会传承发展,留不住都是空谈。笔者认为当今曲艺作家或艺人创作的现代作品,不乏精品,但没有经过时间的考验和洗礼,眼下不至于消失,还可以留待后人去记录和传承。
《书帽汇编》收编了书帽415例(篇),定场诗121首(段)。同一个书帽或定场诗,不同的艺人演唱,可能就有不同的版本,早期的版本一般比较简陋,后期的版本可能在传承过程中经过艺人加工、润色,会更加完美、细腻。当然也有的早期版本比较冗长,后期的版本取其片段或部分,变得更加精练。正如艺人所唱:“哪段书不经万人唱,哪个书不经万人哼,千人唱,万人哼,说书人嘴里辩巧能。”经典的书帽会有无数个艺人来唱,每个人都会根据自身的条件,环境及喜好来进行再创作,形成自己风格的作品。本书中同一个书帽多种版本的,如果内容大同小异的,则存其优,汰其劣;内容变化较大,风格迴异的,则多个版本并存,可供有兴趣者研究不同时期不同版本的演变。
书帽本无名。说书人在开正书前加一个书帽,一般情形下是不会报书帽是什么名字的。但也有例外,会有说书人唱“这本是上场一个小书帽,书名本叫×××”之类的。有趣的是报名也不是在书帽开始,而是在书帽结束。同一个书帽也会有不同的命名,如《短命郞》《蚂蚱王》《两头忙》,指的都是一个书帽,类此很多。本书中为了便于查找和归类,对所有的书帽都加上了名称。命名的规则:一是采用书帽的头一句作为命名;二是采用书帽中间最能代表整个书帽内容的一句作为名字;三是采用书帽结尾总结性的句子或其中的字词作为名字;四是开头、中间和结尾都找不到合适的句子来命名,就综观内容来总结命名。本书中大部分书帽题目是编者加的,是否恰当,贴切,还有待商榷,只能作为参考。
为了规避杂乱无章,排列有序,便于整理和查阅,本书对收编的书帽进行了大致的划分和归类。全书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定场诗,一类是书帽。根据内容和形式,定场诗分为六小类,书帽分为18种类型。事实上给书帽精确地归类,也是非常困难的。如《老翁观花》借花开花落喻人生短暂,如白马过隙,将花比人,悟出人生哲理,似哲理类;以花喻人,叹人生苦短,轮回无常,又似感叹类;后面又劝大家珍惜光阴,把握人生,又似劝世文类。这些书帽是跨类型的,既属于A,也可归于B。有些类型之间也是重合,混而难辩的。如劝世文类的除了劝人行善,尽忠,也是劝人行孝的,就和孝道类的相重合。书帽的归类只是编者为了便于汇编整理,并不一定科学和准确,也只能作为参考。
关于《书帽汇编》中书帽的来源、出处和作者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传统的书帽经世代流传,起创于谁手,原始作者是谁?怕是很难考证的事儿。每一个经典的书帽最初可能是出自文人之手,或有文化、有能力的艺人自编自演。但这个书帽在流传的过程中,每经一个艺人都有可能再加工,再创造,历经无数次的打造、磨练,才有可能成为经典传世。每个经典都是众多艺人智慧的结晶,不可能归功于一个人。如某一个书帽系某某艺人擅说或口述,但同时也有另外一个或数个艺人也会说唱,以谁为准,难以定夺。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纠纷,本书中所收编的书帽不论是否知道作者或口述者,一律不标注作者或口述者姓名。本书收编的书帽除极少是自己行艺实践积累整理之外,大多数来自其它相关的书籍和资料,如前面提到的《鼓词汇集》《中国传统鼓词精汇》,尚继业李新芬编写的《河洛大鼓书帽集锦》,陆四辈口述、韩文新整理的《河洛大鼓传统曲目汇编》等。同样,一个书帽可能在几本书中出现,收入本书时标明出处也难免顾此失彼。所以本书在结尾的资料来源和参考资料里说明资料来源,每个书帽的出处不再一一标明。笔者明白,这样做确实对书帽的来源、作者或口述者的劳动成果不够尊重。在此谨向以上各书的编者及每个书帽的作者、口述者真诚致歉,并由衷的感谢!笔者并无意蔑视版权,窃取别人成果,据为已有。只请求能够赋予我挖掘和挽留即将消失的传统文化的资格,以此诚惶诚恐。
《书帽汇编》在整理和编撰过程中,涉及到民国时期和建国初出版的曲艺作品,如《鼓词汇集》等,当时的汉字没有规范和简化,有很多异体字和通假字,如早期的文字“他,她”不分,通用“他”字;“那”与“哪”不分,通用“那”;“咀”与“嘴”不分,通用“咀”;“的”、“得”、“地”不分,通用“的”;“篮”与“兰”不分;“做”与“作”不分; “师父”与“师傅”不分等。这是特定时期,特定文化环境中的一种文化现象,为了保留原生态,尊重原作,类此情况不敢擅自改动,以便有兴趣者研究和比对。
这部《书帽汇编》是继掘作——河洛大鼓长篇大书研究系列之四《书串汇编》之后,在几位同行老艺人的倡议下,尤其是河洛大鼓爱好者,热心于曲艺事业的孟宪安先生鼓励和帮助下煞费心血,几经周折而完成的。愿望是把所有说书人的书帽尽可能地收集完整,汇编一部全面、系统的书帽专集,结果很多书帽也没有找到。自身学艺不精,继承的书帽不多,有些已故的老艺人的书帽有过了解但没掌握,想去挖掘时,已成为遗憾!尽管做了最大的努力,终因水平不高,能力有限,尚有很多不尽人意之处。加之自身学识浅薄,文字功底欠佳,在书帽的记录和整理过程中难免漏洞百出,错误之处众多。真诚的恳请行内人士给予斧正,也请有志于此的专家、学者多多指点为盼。
吕武成
2021年元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