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大鼓诞生于河洛地区,20世纪初兴起于偃师,有百年历史。河洛大鼓是一种粗犷、淳朴,带有浓郁乡土气息的地方艺术。河洛大鼓起源于民间,辉煌于民间,曾以其质朴流畅、清新疏朗的唱腔、活泼生动的表演形式红透河洛地区,为当地百姓奉上了丰盛的艺术大餐。而如今,河洛大鼓经历了百余年的沧桑,尽管鼓声咚咚、琴弦铮铮,但每场演出观者甚少,剧团入不敷出。曾经辉煌的河洛大鼓逐渐退隐,面临失传的危机。调查显示,整个河南省仅剩28名大鼓艺人,经常登台演出的不足10人,大部分集中在巩义。记者近日走进河南巩义,探访了一位“老鼓迷”
因为爱好 选择大鼓
8月24日上午,记者如约来到巩义,巩义文联就在一幢杂乱破旧的小楼上,但并不见“巩义曲艺家协会”办公室的踪影。问及原因,巩义市文联的冯主席解释说:“所有民间协会都处在三无的状况下,无固定专业人员、无固定办公场所、无固定经济来源,曲艺协会共有27人,河南坠子4人,其余都是河洛大鼓艺人。协会每年搞几次大鼓书会、送文化下乡等活动。艺人们多散落于乡间,春秋农忙时做农活,闲事进行大鼓演出,偶尔聚在一起切磋心得。”
谈及与“河洛大鼓”的渊源,第四代大鼓艺人、现任巩义市曲艺协会主席的尚继业说:“选择河洛大鼓是兴趣使然,父亲爱好文艺,对幼时的我影响很大,此外那时正值大鼓盛行,所以从小我就梦想着长大了能够说书,九岁时开始随父亲在村里业余剧团演出。1964年,河洛大鼓第三代艺人崔坤来村子演出,偶然的机会,崔老师发现我在唱腔、技巧发面比较有天赋,觉得我是个可塑之材,于是收我为弟子,大鼓也便随之成了我一辈子的事业。”
大鼓第五代传人李新芬是尚老的徒弟,在接受采访时说:“选择大鼓是因为爱好,我喜欢这种民间曲艺。况且家里经济状况还可以,如果我是个男人就不能唱了,因为需要养家糊口,需要想办法挣钱……”62岁的郑春丽则说:“年轻时我从事文艺工作,退休后很闲,喜欢大鼓,所以就学唱,以此休闲娱乐,打发时光……”
随后记者采访了巩义市文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牛先生。牛先生组织了2001年小里河村第一届河洛大鼓曲艺活动,谈及那时的情景,他陷入沉思:“那是我第一次听大鼓,印象中那些艺人很可怜,蓬头垢面,年龄偏大,甚至还有一些盲艺人,场面非常壮观,艺人们的演出也很投入,让人非常感动。但可惜的是,听众老年人居多,几乎没有年轻人的身影。”
因为大鼓 生活平淡
记者来到了尚主席家里。尚老师是第四代大鼓艺人,也是“首批河南省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之一,住在巩义市北山口镇高尚村。尚老师向记者介绍说,市里搞建设,征用了家里5亩地,每亩赔了16000元,所以自己盖了幢两层楼房,以前住的是窑洞。不过现在土地被征用了,没有地可以种,所以村里大部分人都以做小买卖为生。
一二十分钟后,尚老师带记者来到了村口。尚老师对记者说:“那个卖豆腐串的是我儿媳。”顺着尚老师手指的方向,记者看到了一个穿黑色汗衫的中年农妇,尚老师说:“以前儿子儿媳也唱大鼓,儿子尚雅君弹三弦,但后来不干了,不挣钱嘛!儿子起先不太支持我一心扑在大鼓上,后来家人都习惯了。儿子弃艺后在西安做过销售,在郑州洗过车,现在和儿媳一起卖卤肉、豆腐串,做小买卖赚点钱。唱大鼓根本维持不了生活,我不能勉强他……”
谈及大鼓演出的收入,尚老师告诉记者:“就整个河洛大鼓艺人的整体情况而言,平均一个月说四五个书,每个书说三天,出名一点的艺人一个书100块,一般艺人五六十块。这样算下来,一个出名的艺人每个月也只能有四五百的收入,而一般艺人仅二三百而已。此外,在乡下红白喜事时也会请大鼓艺人说书,那些在比赛中得过大奖的名艺人说一场80元至100元,而普通艺人则10元至40元不等。”
“现在曲艺跌入低谷,许多老艺人或年迈体衰,退出书场,或谢绝人世,许多新艺人为了养家糊口,弃艺改行。”尚老师说,“有位大鼓艺人邓剑峡,平时靠蹬三轮拉客为生,有演出了就去唱唱。纯粹以唱大鼓为生的艺人正逐渐减少。我自己的大部分收入来自编剧本、写小品。”
因为痴迷 情系一生
尚老师的房间,同时也是他的办公室,简单却不乏艺术气息。墙上挂着一些尚老师演出时的照片、和一些名人的合影以及尚老师自己的书画作品、大鼓乐器。尚老师介绍说,这里也是巩义市曲艺协会的艺人聚会的场所。
谈及大鼓,尚老师便滔滔不绝:“记忆中,从我年幼直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大鼓一直备受关注,深受欢迎。那时的演出一般是在几个村子轮流开展,很多人为了听说书跟着村子跑,赶场子。但1987年以后,电视逐渐普及,听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大鼓渐渐没有了市场。”
谈及大鼓现在的状况,尚老师惋惜地告诉记者:“整个河南现在仅剩28个大鼓艺人,大部分集中在巩义,但这些艺人年纪都大了。现在巩义依然有人请艺人去说书,但听众很少。主要演出地点是在农村,主要是‘还愿口’之类的包场。以前一场演出会有一千多观众,其中不乏很多小孩,最少也有五六百人,而现在开书半天,也很少有人来,来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偌大的一个场地,观众寥寥无几,昔日观者如嘲,如今门可罗雀,怎不让人心寒?”
谈起自己所经历的河洛大鼓萧条期,尚老师陷入了回忆。“记得1988年正月去唱大鼓时就只有五六十个观众,而且都是老年人,靠唱大鼓根本维持不了生活,于是1988年我组了一个歌舞团进剧院演出,那时歌舞团颇受欢迎。记得在西安的那场演出,仅门票收入就6000余元。但我并没有因此放弃大鼓,在每场演出期间我都会夹杂七八分钟的小段说书,博观众一笑。1995年歌舞团不再受欢迎,无奈之下解散了。在1995年至1999年期间,成立了一个法制文艺宣传队,我把一些宣传性的文字变成大鼓、山东快书、歌舞进行演出。1999年,巩义曲艺家协会成立,我任主席,开始了拯救大鼓的工作,无论在什么样的情景下我都离不开大鼓,我这辈子是离不开它了……”
因为传承 还要努力
尚老师介绍说:“1995年我的恩师崔坤病逝,病危时他把我叫到床前说,不能让河洛大鼓失传!一定要把河洛大鼓一代代传下去。恩师的弥留之言永远刻在我心里,如果我们这一代让河洛大鼓绝迹,真是愧对恩师。”
“这几年我四处呼吁,让全社会抢救河洛大鼓,但成效并不大。我在1980年办培训班时,有28个学生报名,到现在只剩下两个还在唱大鼓。1984年培训班的学生,40个人之中也只剩两个,其他都改行了。”谈话间尚老师拿出一张照片,他和四个学生的合影,尚老师指着照片上两个年轻女孩说:“左边这个孩子去做房产了,右边这个现在在做美容美发……”
谈起很多老去的艺人,尚老师表情有些凝重地说:“2004年,我自费到大鼓艺人散落的村庄作了调查,把流失无法抢救的长篇大书、急需抢救的长篇大书、急需抢救的书段、急需抢救的书帽四个部分做了整理,其中有很多长篇大书已随着艺人的故去永远流失了,已无法抢救。对于急需抢救的书段现在正做录音、录像工作。录音棚租金很高,所以前一段时间,我把首批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之一、河洛大鼓第三代艺人王周道老师请到家里来做录音,这样可以节约资金。这几年政府为我们拨款购买录音录像器材,我们很感激。”
记者在尚老师的书桌上看到一本《河洛大鼓初探》,尚老师说,这是他花15000元自费出版的,是关于河洛大鼓理论方面的书籍,可惜没有人买也没有人看,多半都送人了,但这对河洛大鼓的传承意义重大。尚老师表示,他还会出版第二本关于河洛大鼓理论方面的书籍。
当谈及河洛大鼓的前景时,尚老师的两位徒弟无奈地说:“河洛大鼓可能会失传,因为没有人愿意学,没有市场,没有听众,没有经费……”
尚老师有些无奈地说:“河洛大鼓艺人的文化素质普遍偏低,第一代艺人胡兰芳是清末秀才,但第二代、第三代艺人大部分都不识字,还有一部分文盲。说书曲目多为前人口传心授,自身无法创新,也无法广泛传于后人。现在河洛大鼓还是走街串巷的演出方式,不能与时俱进,难以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但我会极力推广河洛大鼓,把它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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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大鼓,也称大鼓京腔,隶属于鼓书曲种,因发源于河南洛阳而得名,主要流行于豫西、孟津、新安、偃师、巩义、宜阳、登封、栾川以至黄河以北的济原、孟州、沁阳等地。唱腔比较灵活多变,有说唱相间的,有一唱到底的,有十句八句的小书帽,有个把钟头的中篇书段,更有演唱数日乃至数月的长篇大书。河洛大鼓有展示社会风情,描述悲欢离合的言情书,如《金镯玉环记》、《金钱记》等;有惊险离奇、扑朔迷离的公案、袍带书,如《刘公案》、《包公案》等;有忠奸争斗、善恶较量的朝阁书及野史演义,如《金鞭记》、《杨家将》、《响马传》、《回龙传》等;有疆场驰骋、比武对垒、刀光剑影的武侠书,如《三包图》、《英雄会》、《侠女英雄传》等。( 王 静)